布魯斯看著面帶捉摸不透笑意的阿德裏安，陡然微瞇起眼睛。阿德裏安·維特一直以智商極高的成功人士面目示人，近半個世紀以來，人們似乎都已經忘記了他作為法老王的日子。

因為兩人之間的交集僅僅限定於兩公司的合作關系上，布魯斯之前並沒有對他有過更深層次的了解。也許上個世紀維特集團確實幹了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但是自從那次“白皇後事件”——一個名叫白皇後的ai在全球範圍內發動了攻擊，無數人在爆炸案中喪生——之後，維特集團之前見不得人的行動似乎全部消失了。

那一天，總統被炸身亡，同時，前蘇聯的主席也離奇失蹤。而所謂的白皇後也再也不見蹤影。這背後的故事肯定沒有表面上看起來，或者民間流傳的曼哈頓博士解決了危機又一次拯救了美國和世界那麽簡單，不過布魯斯長期以來的重心都放在了哥譚，他沒有時間去探尋五十年前事情的真相。

但是，這一切肯定和他面前的這位老人有關，而他，也絕不可能是表面上的那個好好先生或者超級英雄。

布魯斯突然輕笑一聲，將酒杯放在桌子上，坐在阿德裏安的對面：“我不知道維特先生從哪得知了這麽多信息，也不知道維特先生為何對那三個人如此胸有成竹，讓我假設的胸有成竹是建立在上個世紀你對於曼哈頓博士能力的研究上，而你今天來也不是為了提供幫助，而是為了尋求幫助。”

“瞧，這就對了。”阿德裏安對布魯斯的反客為主非常滿意，他依舊用如同午後閑聊的慢條斯理貴族腔說，“你也略過了跟我裝傻充楞擺出一副沒用的花花公子嘴臉的環節，很好，這樣我們就有的談。”

“我並不認為僅憑我剛才的那些話就能讓正聯的大腦回答我的任何問題，答應我任何要求，而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和精力做一些無聊的偽裝，讓你誤認為我對那個假名背後的人並不是十分感興趣，從而在談判的過程中占據上風。所以，我不會否認我必須知道那個人是誰，並且和他見上一面，並且我會告訴你，這非常重要。”

“……”阿德裏安面不改色地承認了自己確實屬於有求於他的態度讓布魯斯有些意外，畢竟聰明人在談判的時候都不會將自己渴望的表現得太過明顯，越想要，就得越不屑一顧，才能在心理上占據主導地位。布魯斯承認阿德裏安是個聰明人，而他這麽說絕對不是因為服軟。

他是一個驕傲傲慢到眼裏只有自己的人，他絕對不可能服軟，他這麽說一定另有深意，或者他有恃無恐，他十分自信他最終會將他想知道的全盤托出。布魯斯可不喜歡這樣，阿德裏安絕對來者不善，他怎麽可能將自己的父親至於險地？

“那麽，對此我的答案是拒絕，蝙蝠俠不需要任何幫助，維特先生，現在我很禮貌地請你離開這裏，‘這裏’我指的是哥譚。”布魯斯站了起來，雙手插兜走向辦公室的大門。

無論如何，布魯斯決定先將對方打發回去，剩下的，他自有辦法挖出來，現代社會可沒有秘密可言，包括屍體，都藏不住任何秘密，他倒要看看，阿德裏安為何有恃無恐。

“我會離開的，韋恩先生，我的私人飛機就停在機場裏。”阿德裏安搖晃著杯子裏琥珀色的液體，杯子裏冰塊碰撞的聲音十分清脆，在液體的映照下，那兩塊冰塊猶如披上了一層金棕色的外衣，讓他不禁想起了那個人的虹膜顏色。

他微微垂下眼，將杯子裏的酒一幹而凈，看著那冰塊變成原來的顏色，才有些滿意。

“你知道嗎，很多時候人的經驗閱歷不僅僅反映在年齡上，我活了兩輩子，所以我知道很多你們永遠不可能理解的事情，並且我能確定，韋恩先生，你會去找我，最終會的。而這段時間裏，我也知道你一定會查查我的事情，查查當年的事情，當你往深處——我的意思是非常深——找的時候，你最終會明白我為什麽如此有恃無恐胸有成竹。”

阿德裏安說著，站了起來，扣上了自己西服上的口子。“就當做是一個小忙，我已經讓人將你會需要的東西送到了你的莊園，願你有個愉快的一天。”

說完，不等布魯斯有其他反應，他直接繞過了對方，提前一步拉開門，走向電梯。

布魯斯站在窗邊，看著樓下低身鉆進私家車裏的阿德裏安，立刻轉身大步離開了辦公室。他不能呆在這裏，一刻也不行，下午的那所謂的制造輿論的“約會”也得取消。這幾天發生了太多離奇的事情，他得知道為什麽。

阿德裏安為何對厄裏斯·馬沙這個名字這麽執著？執著到……一聽到它，就立刻趕到了哥譚……而他的父親又對這名字有何了解？他是否有什麽事情隱瞞了他？取“馬沙”作為姓氏布魯斯可以理解，因為這是他母親名字的諧音，但……厄裏斯這個名字又代表了什麽？

以及……既然自己的父親是如此深愛著自己的母親，為何托馬斯從來都沒有跟他提過，找出他來到這裏的原因後，也將瑪莎接過來這件事？正常情況下，所有曾妻離子散的人都渴望和珍惜團聚，連布魯斯自己都甚至這麽想過，但為何……

回到家中，不等他詢問什麽，阿福主動迎上來：“大約半個小時以前，維特先生派人送來了一份大禮，托馬斯老爺已經將東西搬到了蝙蝠洞，不過我期望您沒有將它當成魚缸的打算，畢竟我們後院已經有了一個很難打掃的泳池。”

阿福的意思很清楚，維特送來了一個類似於“魚缸”的東西。

布魯斯來到蝙蝠洞，正好看見了托馬斯和達米安正在研究那巨大的透明“罐子”。

“得了吧，老頭，這應該就是一個類似於監獄的東西。”達米安敲了敲那裝置的外壁，他發現內壁那一層竟然如同水面一樣起了藍色的漣漪，“堅固，還有著未知的作用。”

“這材質只是普通的防彈玻璃，相信我，孩子，這種東西我見多了，大口徑的槍就能輕易射穿。”托馬斯搖了搖頭，“監獄？好，那我問你，這裝置的門在哪？如果想將人關進去，首先你需要一個門。”

“也許只是一個高科技，或者只是一個普通的展示櫃。維特集團以前還賣過玩具模型。”達米安撇撇嘴，又似乎想起什麽，抱著胸看向托馬斯，“所以，在你的世界，你是蝙蝠俠，而你使用槍，會殺人？”

“嗯哼。”

“酷……至少你這種蝙蝠俠不會像那個保守的老家夥一樣。”達米安碎碎念地抱怨了一句。

托馬斯看著他臉上那別扭的表情，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玩味，他帶著故意逗弄孫子的炫耀語氣，慢悠悠說：“在我的世界，哥譚只有蝙蝠俠，沒有這裏的正義聯盟，沒有超人，每當人們提起超級英雄，就會想到蝙蝠俠。雙槍是蝙蝠俠的武器，他會殺人，所以哥譚的雜魚們每當夜晚都不敢上街，這個世界上在哥譚為非作歹的罪犯在那個世界幾乎不曾出現，除了……小醜。”

“那就是我想要的真正效果，老頭！有時候，對於那些壞蛋，只有將他們斬盡殺絕才能做到根除……”達米安附和著，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真正能搭檔合作的蝙蝠俠。

但托馬斯並沒有理會達米安說了什麽，依舊自顧自道：“而蝙蝠俠每天夜晚都會在哥譚裏游蕩，就算沒有罪犯也是如此，因為他知道他還沒有抓住小醜。而每當碰到了罪犯，他都會將他們趕到特定的高樓，那條小巷旁的高樓，那條他失去兒子的小巷，然後讓對方跌進那黑暗的深淵……”

“……”

“蝙蝠俠永遠逃不出那條小巷。有時候，他會想，如果那一晚他沒有將他的家人帶出來會怎樣，然而永遠沒有如果。因為隨意持槍的罪惡自由，他失去了他的孩子，他為了他走上了一條錯誤的道路，在此之前，誰又能知道他曾是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托馬斯嘆了一口氣，在達米安面前蹲下來，雙手放在他的肩上。

“如果他沒有失去孩子，他現在依舊是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你懂我的意思嗎，達米安？我的罪惡產生於孩子的死亡，但是你沒有理由和我走上同樣的道路，你和我不同，你有選擇，而我沒有。布魯斯也許有時候對你過於嚴苛，嚴苛到你甚至覺得他不愛你，但你絕不要懷疑一個父親的愛，因為你絕對不知道父親能為了兒子做些什麽。”

“……我不需要你來絮絮叨叨，老頭子……”達米安移開了眼。

“嗯，當然了，有時候對於那些太過討厭的罪犯，手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人總是會犯錯，醫生手滑的時候，可是能致命的。”托馬斯話鋒一轉，沖達米安眨了眨眼。

“噗……”達米安聽了笑出了聲，接著變成了大笑，“我喜歡你這樣的，老頭。”

“當然，我是你爺爺。”

布魯斯看著這爺孫倆，不知怎麽的心底對托馬斯的疑惑一下子煙消雲散，他裝作剛剛下來的樣子，走下樓梯：“你們在笑什麽？維特送來的東西呢？”

“放心，不是你小時候的事。”托馬斯笑著對達米安使了個眼色，然後指了指那儀器，“就是它，你看看。”

布魯斯走到一起面前，和達米安一樣，敲了敲儀器的外壁，看著那藍色的漣漪，微微皺起了眉，似乎在回憶什麽，突然道：“除了這個東西，還有其他的嗎？”

“有。”達米安回答，立刻從一旁巷子裏找出三個類似於風扇的東西。東西不大，但需要兩只手才能拿起。

布魯斯看著那三個“風扇”，又看了看那個巨大儀器，突然嘆了一口氣：“他果然做到了……”

“什麽？”托馬斯說。

“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有些許不同，所以你可能不知道。”布魯斯來到電腦面前，迅速找出了幾分老報紙的照片，“這是一項關於上個世紀維特集團和政府間的秘密研究，當時報紙跟蹤報道了一個月。維特企圖覆制曼哈頓博士——世界上第一個擁有能力的超級英雄——的能力，運用於社會各個領域。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曼哈頓博士的量子能力沒有人能掌握，在他離開地球以前，維特集團只開發出了新型能源。”

“沒想到……他還真的做到了……我總算知道他為何有把握能輕松抓到那三個能力者……”

托馬斯站在大屏幕面前，眼睛盯著那張舊照片，沒有出聲，但布魯斯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他只是迅速拿起了一個“風扇”，研究起來。

“怎麽了？”達米安撞了撞托馬斯的手臂。

托馬斯立刻回過神，看著達米安，猛地搖了搖頭。

“沒什麽，我只是……在看報道……我得補一補歷史了。”

托馬斯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到電腦面前，不斷翻閱著那些舊報道，搜尋著那個讓他覺得分外熟悉的女人。

那個站在曼哈頓博士身邊，代表維特集團前來和曼哈頓博士合作的女人……是誰？為何他總覺得自己在哪見過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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